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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神学附论（第二十七部分）：反对上帝存在的论证

邪恶与苦难的问题

在自然神学附论中我们研究了不同的支持上帝存在的论证。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思考那些反对上帝存在的论证。仅仅有使我们相信上帝存在的有力论证是不够的。我们想要知道证据的天平处在什么位置。在天平的另一边有同样多的支持无神论的有力论证与这些论证势均力敌吗？或是使天平偏向另一边呢？在这一部分内容中我们要研究一下反对上帝存在的论证。

事实上，反对上帝存在的论证真的不多，坦率地讲。我发现无神论者的主要不满之处只在于上帝的存在没有任何证据（evidence）。他抱怨没理由相信上帝存在，因此他满足于止步不信。然而，你们看到，如果你记住了我们过去几个月研究的这些论证，有备而来，那么这种反对观点对你就不起作用了。坦白讲，我发现非信徒不是非常习惯遭遇那些带着支持他们内心希望的有力论证而来的基督徒们。当非信徒对你说“没证据表明上帝存在”时，你可以让他就此打住，面带吃惊的表情看着他说：“你这样想吗？我能想到至少5个支持上帝存在的论证。”这时他不得不问：“是吗？有哪些？”然后你就迅速展开，你可能就能够给他讲你的这些论证了。

所以他的难题非但不会终止你们谈话，实际上会成为促使你开始分享相信上帝之理由的引子。

我想，你们会发现非信徒们总的来说很不擅于应对这些问题，以致于在回应你所讲的支持上帝存在的论证时他们往往会重复说：“那不是上帝存在的证据啊。”有个博主把我和英国无神论者沃伯特（Lewis Wolpert）在伦敦中央大厅的辩论描述成下面这样：

沃伯特：没有上帝存在的证据。

克雷格：有上帝存在的证据。在这里... 一、二、三、四。

沃伯特：没有上帝存在的证据。

克雷格：有上帝存在的证据。在这里... 一、二、三、四。

沃伯特：没有上帝存在的证据。

可悲的是，这一描述并不离谱。有时这些非信徒们看起来就像聋了一样。他们简直像学会了重复“没有上帝存在的证据”这句口号一样。显然认为一遍一遍重复它会让这句话成为真的。我认为对于许多人而言，那只是懒于动脑筋、不愿参与的借口。它只是“我没有被你的论证说服”的一种说法而已。

但是如果非信徒没有被说服的话，那么我想恰当的回应是礼貌地说：“那么，显然你不认为我的论证有说服力。所以你一定认为我提出的前提中有一些是假的。那么你拒绝接受论证中的哪个前提呢？原因是什么？”逼他们参与到论证中来。我与之交谈过的一位非信徒这时说：“我全都拒绝接受！”我说：“你当然不是全部都拒绝。你拒绝接受宇宙存在这一前提吗？”（莱布尼茨论证中的前提之一）“... 或是宇宙的精调是因为物理必然、偶然或者设计？”（这只是列举出选项）。他这时意识到他之前的话很不严肃，然后我们认真地聊了聊。试着让非信徒参与讨论具体的前提吧。[1]

我想所有这些都强调了记住那些论证的重要性。这样做会帮助你有条不紊地与非信徒交谈。

在对“你拒绝哪个前提，什么原因”这一问题的回应上，非信徒有时善于说“我觉得你满脑子都是宗教”或者“相比其他东西宗教对社会带来的伤害远大于益处”之类的话。别让他干扰你而偏离主题。说：“你理解那是你的感受。但是你刚刚说没有上帝存在的证据。现在我已经给出了一个论证。所以我想知道你拒绝哪个前提，原因是什么？”专注于论证和前提，不要受到干扰。试着让他参与论证。最终你可能在某一刻可以对他说：“我想你并不是因为缺少证据而拒绝上帝。我感受到存在更深层的情感上的对上帝的拒绝。你拒绝上帝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在这时你就已经超过了单纯护教学的层面，进入到真正的辅导和与非信徒建立亲密关系的阶段。

我想强调的是，牢记几个论证是面对非信徒的有力工具，它会完全推翻非信徒不信的主要原因，即没有上帝存在的证据这一说法。事实上我在个人见证的经历中发现，对非信徒们列举这些论证常常就足够了。如果他说没有支持上帝存在的证据，你可以说：“我能想到5个认为上帝存在的理由。上帝是为何存在万物而不是什么都不存在这点的最好解释。上帝是宇宙开始的最好解释。上帝是宇宙为智慧生命进行精调的最好解释。上帝是世界上存在客观道德价值和义务的最好解释。并且上帝存在的可能性本身也表明上帝存在。”通常向非信徒们列举这些就是难以招架的了，以致足以回答他那没有支持上帝存在的证据的反对观点。当然，如果他想要继续倾听，那么你可以逐个讲解这些论证。但重点是如果你有备而来的话，你能很从容地与非信徒对上帝存在提出的主要反对观点进行交锋，即“没有支持上帝存在的证据”这一口号。

开始讨论

学生：在我面对与无神论者论证的经历中，你是否经常在他们提到没证据这点时感觉他们好像故意用“实证（proof）”搪塞你？我总是讲很多你提到的这些有关宇宙精调之类的物理证据，但然后好像他们总是对此不屑一顾，接下来他们会说：“这并不证实（prove）上帝存在。”

克雷格博士：这点非常好。我对这一反对观点的表述方式是没有支持上帝存在的证据。我没有使用“实证”一词。我确实认为你说的非常对，当人们使用“实证”一词时，他们想的是100%的确定性。像你指出的，我们没理由把自然神学成功的标准设置得那么高。你是说有支持上帝的有力证据。总的来说上帝存在是更可能的，并且有强有力的累积论据。那是否相当于实证并非真正关系重大。我认为，在这点上知性限制是很有吸引力的。你不要试图过多地证明。我认为你要做的是试着把标准设低，然后尽可能高地超过它，而不是设置很高的标准然后挣扎着要超过它。但你说的很对，你可能需要向非信徒们解释，你不是要拿出迫使其同意的实证。

学生：我只想回应一下这点，如果一个人说“你尚未证实上帝确实存在”，难道你不会反问“但你也没有证实上帝不存在”？假如这是一位无神论者，他100%确定上帝不存在吗？所以给我看看这个绝对的实证是什么吧，然后我就会相信的。如果那是你的标准的话。[2]

克雷格博士：关于这点我们还会再讨论。在有神论者和无神论者之间存在不同的证明义务吗？我们会看到，无神论者经常会宣称他没有证明的义务。他什么都不需要证明；证明的义务全都落在有神论者的肩膀上。我想你说的很对，那是错的。不存在不同的证明义务。双方都在主张需要被证明的真理，如果我们要相信它们的话。

学生：如果无神论者说，无神论他们指的是不可知论的一种形式...

克雷格博士：我过几分钟就会讲这一点，关于为了逃避任何证明义务而重新定义无神论的当代企图。它变成了不可知论的同义词。所以这一点我们先放一边。

结束讨论

我想先讲对上帝存在的认知论反对观点。我会快速地讲这一部分，因为我不认为这些是当今非常重大的反对观点。

第一个认知论反对观点是验证主义。验证主义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在美国和英国非常占优势的一种哲学思想。验证主义者大体上认为任何陈述要想有意义就必须能够在经验上被证实。如果一个陈述不能以某种方式通过五官感觉被验证，那么它就是无意义的。

注意这是一个意义的标准。它不是一种真理检验。验证主义者不是在说一个好的科学理论或者一个好的解释必须要有某种验证该解释或者理论的某种证据。我认为很少有科学家会不同意一个好的理论会乐于经验验证。但验证主义者远比这激进。他们是在为意义提出标准。他们认为，如果一个陈述不能以经验验证那么它根本上就是无意义的。

说这些陈述是无意义的，他们指的不是该陈述就像叽叽咕咕、胡言乱语一样。相反，他们指的是无法验证的陈述没有做出任何事实性断言。它们没有做出任何事实性主张。它们在语法上可能是有意义的。你能够理解这一主张。它并非胡言乱语。但这些主张并没有任何事实性断言。举个例子，在我们语法上能理解的意义上讲，问题和命令是有意义的。如果有人问你：“公众超市今天营业吗？”你理解这一问题的意思。或者如果有人对你说：“把门关上。”你理解该命令的意义。但那些问题和命令并不具有任何事实性主张。问题不分真假。命令也不分真假，因为它们并非事实性断言。因此它们在语法上是有意义的，但问题和命令并非真假之类的东西。它们不是事实性断言。同样，验证主义者说有关上帝的陈述也不具有任何事实性断言，因此既非真亦非假。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他们并不是说关于上帝的陈述是变相的问题或命令。我只是用问题和命令来举例说明语法上有意义而不具有事实性断言的陈述而已。同样，他们认为有关上帝的陈述，尽管语法上有意义，却不表达任何事实。它们不具有事实性主张，因此既不是真的，也不是假的。[3]

根据这一观点，甚至连无神论也是无意义的，因为无神论会说“上帝不存在”，而这时一个无意义的陈述。它不做出事实性主张，就像“上帝真的存在”不做出事实性主张一样。根据验证主义，有关上帝的陈述甚至没有成为假的尊严！它们既非真亦非假。它们就是没有任何事实性主张。

验证主义在20世纪下半叶死于批判主义之手。事实上，据说（我也确实如此认为）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发展是验证主义的崩塌—它在20世纪上半叶如此占据优势。导致验证主义凋亡的批判主义主要有两点。

首先，其原则限制性太强从而不合理。如果只有经验上可验证的陈述才有意义的验证原则成立，这会迫使你不止丢弃神学陈述，还有非常、非常广泛的人类话语，以致我们说的和靠其行动的大部分话最终都变成无意义的。有关外部世界存在的形而上学真理、有关美丑的美学真理以及数学和逻辑真理都不能通过经验验证。结果是，深圳科学真理通常也无法验证，因此验证原则会削弱验证主义者奉为神明的科学本身。

如果你想要有关这点的例子，想想狭义相对论，光单程速度恒定不变。光单程速度恒定不变是爱因斯坦狭义相对论的前提。但这是不可验证的。我们唯一能测量的是光的往返速度。光射出后被反射回来，然后回到原点。我们能够测量光的往返速度。它总是不变的。但爱因斯坦的理论假设光从A到B的单程速度是不变的，而这是不可验证的。理论上讲，光可能以一个速度射出而另一个速度或者不断变化的速度返回，只要往返速度不变。因此这一理论是基于一个不可验证的前提。这在科学领域很常见。所以验证主义事实上，像我说的，会毁灭验证主义者奉为神明的科学。

第二，然而，不仅这一标准过于严格，而且它最终是自我否决的。它自相矛盾。你只需问问自己：“只有在经验上可验证的陈述才有意义”这一陈述在经验上可验证吗？不！它只是一个武断的定义，因而我们有权拒绝接受。验证原则，因不可验证而在其自身标准下毫无意义！它无论怎样也不具有事实性断言，因此对我们提不出任何要求。因而，在20世纪后半叶验证主义干脆崩塌了。这导致了形而上学、伦理学以及所有传统哲学问题的复兴，包括英美世界中仍在进行的基督教哲学的复兴。

然而，可悲的是，我发现这种验证主义仍然阴魂不散，尤其笼罩在那些在验证主义者的年代受过教育的老一代科学家之中。这又常常不幸地传给了他们的学生。因此你经常会在网络上或者人群中，尤其是认为神学或者有关上帝的主张因其不能在经验上被验证就无意义的科学家当中，发现这种验证主义思想。[4] 因为我所提到的原因，我再多地强调也不为过，当今这种验证主义被哲学家，科学哲学和知识学家所普遍拒绝。

如果你碰到这种情况，你只需要告诉你的非信徒朋友验证主义站不住脚的原因，让他知道他正采取一种过时且被知识学和科学哲学家普遍拒绝的立场。

开始讨论

学生：我觉得你与阿瓦洛斯（Hector Avalos）关于耶稣的复活的辩论有一部分有点搞笑，他提到与此很相似的一点。嗯，如果你无法看见、触摸或者吃到它，你知道就像这个例子中的神迹和上帝—毫无意义。你指出那是自相矛盾的。他回答道，嗨，事实上并非如此，它是自我证实的。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克雷格博士：碰到这种情况的频率高的令人吃惊。我相信你们许多人也见证过类似的情况。

学生：我在我的博客上讨论人们如何倾向于因为他们主张没有证据而排除超自然因素。我提到的一点是... 我说即使每个人生下来就是聋子，雷声也会存在并且仍然伴随着闪电。经验主义的观点是，如果你不能体验到它，那么它因而就不被认可或者不存在。但我所说明的是，在自然界中存在很多事物，即使我们无法直接体验它们... 所以在我看来，仅仅因为我们不能用五官感觉体验它就认为不可能存在超自然的领域是非常武断和自负的。

克雷格博士：这点很好。在理论物理学领域，因其解释价值而存在有各种各样的假定的实体，尽管我们没有直接体验它们的途径。但这些是理论实体，如果它们存在，就有助于解释我们真正体验到的东西。支持上帝存在的很多论据就具有那种性质。上帝就像物理中的一个理论实体—其存在会合理地解释我们确实感受到的经验数据，例如宇宙的精调，或者宇宙的开始。我认为这些高级的理论实体和上帝之间是很好的类比。

学生：你能重复一下这个类比吗？

克雷格博士：提问者提出了在例如某些亚原子粒子—如果它们存在的话，会非常合理地解释我们真实体验到地经验证据—这些物理中非经验可发觉的理论实体之间的一个很好的类比。这些理论实体可能经验上无法被直接接触到，但它们因其在解释我们能在经验上接触到的事物上的解释价值而被间接地假定。我认为，这与上帝非常类似。

学生：甚至在你提到的宇宙学之外，有许多理论家承认他们有允许某些数学公式出现的弦的理论和概念，但他们承认我们并不知道这是否与任何真实世界中发生的事物相对应。许多这些宇宙理论只是允许某些数学公式运行的理论，而非必然地与任何真正发生的事物相对应。

克雷格博士：有道理。那是对这些理论的主张工具主义的解释。尤其是当你有经验上相同、具有不同理论实体的理论时，你可能不知道哪个事实上是真的。然而在此，我要再次着重强调，验证主义者所指的不是对理论之真假的检验。他说的是它们是否有意义。我想我们会同意，举例来说，无论你是弦理论支持者还是粒子理论支持者，你都不知道哪个正确，尽管如此，它们都具有有意义的主张。那些都是有意义的叙述，即使我们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如果有的话。再次强调，一定不要把作为对真理的检验的验证和作为意义之标准的验证混淆。我们在这里讨论的是所表达的意义的标准。

学生：与验证主义相对的是主张直到你把它想出来之前什么都不存在严格的建构主义吗？[5]

克雷格博士：我对这点并不清楚。为什么正确的不会是某种客观主义呢？即存在客观意义并且它不与经验验证相关联。我不确定是否存在验证主义的对立观点。如果验证主义是错误的，可能存在它以外的不同选项。

学生：我注意到，当你深究无神论者要求的经验性证据时，有意思的是，通常会分解到他们想要看到来自上帝的某个大事件的层面，比如祂拨开云层说我在此！或者耶稣从十字架上走下来，说你们不能把我钉死在十架上。他们从自己世俗的神学理论出发，要求上帝进行一场宏伟、精彩的表演。上帝作为的隐藏性或者谦卑性对无神论者来说是站不住脚的，在我看来。无论我们提出多少个论证，如果我们不能向他们展示某种宏大的奇观，他们就会拒绝接受，并且说因为那不是以经验为依据的所以他们才拒绝接受它，而他们真实的意思是想要看到奇观。

克雷格博士：这多少与我们后面要讨论的上帝的隐藏性有关。上帝为什么不以一个有三百只脚的耶稣形象显现给每个人，或者把祂的名字刻在天上呢？为什么祂不做这些令人惊叹的神迹而是用这些需要你去寻求、探索、寻找上帝的间接证据呢？我们稍后会讨论这点。我认为上帝有充分的理由不使其存在如同你脸上的鼻子一样明显。但你说的很对，许多怀疑者要求上帝给他们那种他们想看到的证据，而不是问自己：“上帝给出了足够支持其存在的证据吗？这些证据使对上帝的信仰理性或者合乎情理吗？”这是真正的问题，而不是它满足我的要求与否。

学生：一切人类努力都是为了发现。我们要发现经验数据，造物主和发现者就在那里，并且人类历史非常... 存在要我们去发现的某种设计。这点难道不证实设计的验证效果吗？

克雷格博士：如果我对这一问题理解正确的话，你还是在解决检验和真实性的问题—为了相信一个理论是真的你需要对它进行某种检验，得到支持它的某个证据。那并非我们在此讨论的问题。验证主义者并不是认为上帝的存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说的是主张上帝存在时毫无意义的，因为没有支持或者反对祂的存在的经验证据。所以无神论，我说过，根据这一观点也毫无意义。它是意义的标准，而非真理或理性的标准。崩溃的是这种意义的标准。断言，即使不可验证，也可以是有意义的。

学生：我想说的是，他们把检验歪曲为他们的...

克雷格博士：哦，我明白了。是的，我认为那样说有道理。检验对于寻求真理而言当然非常重要。你想要找到符合经验事实的理论或者世界观，无论它们是什么。他们把这一主张歪曲为关于陈述之意义的一种说法，我说过，这过于严格而不合理，最终是自我矛盾的。

结束讨论

作为今天的总结，我想说验证主义已经被科学哲学家和知识论哲学家普遍拒绝。因此我们不需要对它感到伤脑筋。[6]

鉴于此，许多无神论者反而对无神论的推定进行了论证。这是说对无神论采取默认立场；直到并且除非你拿出支持上帝存在的证据，否则你就应该相信上帝不存在。无神论作为某种默认的立场，这是下节课我们要进行的讨论。[7]